地球母亲盖亚写给新文明的信亲爱的后来者： 你们终于在太空中找到了我，终于有机会看清我身上的那一层层痕迹。 是的，我还记得你们正在挖掘的那些地层：斑斓、稠密、坚硬、脆弱。 那是你们想知道的过去—— 那层是煤层，是我很久以前自己搞出的麻烦。 那时候寄生在我身上的淀粉们凝结成一种叫纤维素的东西，让植物第一次站起来，从草本变成木本，它们成为了离开地面，高耸入云的树。 可惜我当时没有什么能吃下这玩意儿。 于是树一代代倒下，埋进我的身体，最后在热和压下变成黑色的块——那就是煤。 后来，一些微生物学会了拆纤维素，一些动物邀请它们住进肚子里， 我终于学会了如何消化自己的发明。 那层是石灰岩层，是一整个时代的海洋生命死去后留下的外壳， 白垩纪，它们把自己化成了我身上的白线，像浪花冻结成石。 那层是石油层，是埋在我身体里的腐烂微生物，经过亿万年的发酵， 我藏得很深，人类却找到了它，并把它统统烧了个痛快。 我承认，我也有点着火的快感。 那层是矿石层，铜铁镍锂……上一代文明拼命挖掘、冶炼、锻造， 从我体内掏出金属，铸造城市，装点战争，也架起通往太空的通道。 还有那一道薄薄的铱层，不是我的。 那是天外之物——一块陨石重重砸在我脸上， 我痛了一下，一些生物离开了，比如恐龙；一些新生命趁机而来，比如哺乳类。 每次撞击，我都记得——不是伤口，是催化。 而最浅的一层，最轻盈的一层，是塑料层。 那是我曾经最调皮、最聪明、也最难管束的一群孩子留下的。 他们叫自己“人类”。 他们制造了塑料，把它丢在海洋、埋在土里、烧进空气、送上轨道。 颜色缤纷、结构复杂、几乎不会腐烂。 我试着用雨水、阳光、微生物去分解它，但它总是顽固地笑着。 它们是我身上最年轻的一道纹理，也是我心里最复杂的一段回忆。 他们后来……走了。 据说是受不了了，搬去了马尔斯。 你们用这些层，绘制我表面的断代史， 但这些层加起来，也不过不到一公里厚。 而我，直径六千多公里，心脏仍在跳动，火山仍在呼吸。 你们看到的，不过是我脸上的一层尘。 每一种文明，都想在我身上刻字。 但时间比你们更有耐心，风会擦去字迹，雨会冲走遗骸， 就连最坚硬的塑料，也会在未来某种微生物口中化为泡沫。 如果你们也是文明，希望你们比他们温柔些； 如果你们是我的新孩子，希望你们懂得，留下痕迹不难，留下回声才难。 愿你们善待我，不因为我的沉默，就误会我没有记忆。 你们的母亲， 盖亚